“有的人死了,他还活着。”
值此纪念红军长征70周年之际,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我最敬爱的一位领导——唐云清经理。
那是1959年冬,我从湘潭市东风中学应征入伍,被分配在新疆军区后勤部直属单位——军人服务社。当时,唐云清正当壮年,领导着几个部门四佰多人的单位,负责司、政、后三大部官兵的物资供应工作。乍见面,作为一名小兵的我战战兢兢,不敢仰视。耳边,只听到他爽朗的笑声,亲切的呼唤:“小鬼,坐下来。”我受到一股温情的感染,紧张的心情刹时松驰了。然而,当我怯怯地抬起头起来,一颗心顿时又弹棉花似的,乱跳不止。天啦!他的模样太吓人了,脸庞上就有一个疤痕,半个嘴巴也没了(后来,我从他年长共事那里获悉,他曾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身负重伤,多亏白求恩大夫从死神的魔掌里抢回了他这条命)。见我悚然惊惧的样子,他起身倒了半搪缸开水,轻轻递给我,“参加革命工作了,都是同志嘛,以后熟悉了,你就知道,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。”接着他就问起了我的家庭情况,业余爱好……并叮咛我和你一起分来的十个妹子你比他们懂事些要带好他们啊!……
这次谈话,令我终身难忘。他的平易近人。一下子拉近了上下级之间的距离。渐渐地,我对他有了了解了。
早在大革命时期,他就参加了红军。上世纪30年代初,他曾任贺龙的贴身警卫员。长征途中,他曾屡立战功,他是随三五九旅最早参加新疆建设的干部。时任新疆军区司令员的王恩茂、郭鹏,还称他“老班长”哩。一位这么资深的老同志,由于文化底子簿,军衔只是个大尉呀!南征北战、流血流汗,却不以功巨自居,向党和人民索取荣誉、地位,依然甘在不显山不露水的岗位上奉献光和热。这是何等杰出的人格魅力,何等崇高的精神境界。敬意,点点滴滴,汇成一道红色的小溪,在我思想的水银柱里不断攀升……。我真想为他做点什么,以表达我心中对他的崇敬和爱戴,但是,我能做什么呢?那时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为他的办公室搞搞卫生,打打开水,可连这样的小事,我也捅了漏子。
一天早上,我照例去打开水,不留神把热水瓶打破了,羞愧得几乎要哭了。他忙走近来安慰我。“小鬼,不怪,不怪!没烫着人就好。”知道我平日喜欢唱歌,他抡开膀子打起拍子来:“我是一个兵,快唱”,接着又一个“日落西山红霞飞”……他那诙谐样儿,顿时令我破涕为笑。
闲时,我和伙伴们常到他家去玩,他招呼妻子拿这拿那给我们吃,可我们总是央求他讲亲身经历的战斗故事,每次他都爽快地满足大家的要求,他讲来讲去,不是颂扬指挥若定的首长,就是夸奖英勇坚毅的战友。至今,我掌握的一个关于他“跃马挥刀救李真”的故事,还是别人告诉我的。一次我军与敌军狭路相逢,由于敌军兵力胜过我军,战斗异常激烈,女兵李真陷入重围中,眼见情势异常危急,唐云清请示领导后,怒吼一声,拍马挥刀,闯入敌阵,他挥刀疾劈,当者披靡,直冲到李真面前,一个蹬里藏身,顺势将李真拉上了马背,然后双脚一紧,勒马回头就跑,双双平安脱了险关。这个故事在我的脑海里,一直挥之不去。
1961年,他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遇见了李真将军,战友重逢,格外亲切,李真将军笑指着他的军衔标志打趣说:还是个大尉呀!新疆军区把你忘了,我可没忘记你救过我……。这一席话,与唐云清一同前往北京的首长们至今津津乐道,回来告诉我们。战后不久,唐云清官阶连升两级。大伙祝贺他,他却谦逊地连连摆手,“都一样,都一样。革命不是要做大官。”
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,他曾多次负伤,身上残存着好几处弹片取不出来,但他从不叫苦,从不喊疼。我在他的领导下工作了整整十年,只看见他为部下的头疼脑热问寒问暖,送药号饭,没听过他为自己的老伤疼哼过一声,没看见他为自己的儿女优先安排一个好工作。
他清廉自律,节日喜庆也好,平常日子也好,从未收过他人的礼物,但逢年过节单位的人员他都操持精细,谁有难题他都帮忙解决。他都慷慨承诺,尽心尽力办好,我结婚时,他亲自送来了一床新疆长棉绒新棉被,如今,四十多年过去了,这床棉被一直陪伴着我,温暖着我的心身。唐老已去世多年,每当我想起这些好似他还活着。尽管他早日离我们而去,但他的高风亮节,永远激励着我们。
(湘潭市建设北路湘隆公寓)
版权所有:湘潭市图书馆 地址:湖南省湘潭市湖园路38号 数字资源部(二楼)技术支持:世纪超星
备案号:湘ICP备19022079号-1 公安备案号:43030202001041 您是第 8415261 位访问读者